惟楚旧事 （一）
第一章
“这个题还可以这么去想……”
少年推了推眼镜，握起粉笔飞快地在黑板上演算起来。
那天午后，阳光刚好，耀眼又柔和，柔和了那个讲台上男孩的轮廓，蝉鸣一阵接一阵，嘈杂但也悦耳。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叫梁晓晖的男孩。脑后的一小撮头发不听话地支棱起来，黑色镜框后的眼睛显出几分聪明劲儿，上扬的嘴角隐隐流露出兴奋和自信。
我有一分崇拜，三分羡慕，和六分的不服气。他的解法实在太漂亮了，而且很灵巧，让人惊叹不已。羡慕是因为老师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赏，我也想要那样的眼神！不服气的话自然是因为当时的我心高气傲，而且非常自信，毕竟我也是高一班上的第一呀，这刚分了班想给同学们露几手，结果被他抢占了先机，哼！
“同学们，下节自习课我们换一下座位吧。”新的班主任郝老师微笑着看着我们。
今天是分班的第一天，也是高二的第一天。早上大家来得仓促，都是随便挑位置坐的。有的相熟的捣蛋鬼男生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，他们打打闹闹，带动着教室里的氛围总是无比热烈，也有几分浮躁。这显然让郝老师有些头疼。郝老师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老师，而且是个大美女，微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。
我抬头看了看座位表。同桌是梁晓晖。我有十二分期待。因为天性慕强且不服输，所以我还是很想和学霸交流切磋的。
“你好，我叫梁晓晖，你是？”
“我叫祝星河。”
简单介绍过后，我们便没再说过话。他目光清冷，翻开了物理书，安安静静地看着。空气中弥漫着些许的尴尬，我想说点什么，却也无从开口。原是我误会他了，之前看他眉飞色舞给同学们讲题，偶尔露出一些满足的笑容，让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开朗很喜欢说话的人，现在这副模样倒给了我几分距离感，让我觉得他并不那么容易接近。或许开朗只是一座微围墙吧，用来隐藏那个真实的自己。只不过有的人是用开朗假装，有的人是用冷漠来包裹。
我们就一直这样“相敬如宾”。
不过后来我倒也没苦恼和他的关系冷冷淡淡，因为我已经快被物理折磨疯了。高二伊始，动量守恒和电学这两座大山直接给我压垮了。上课听不明白、光速一般的进度、和课本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且题量又很大的物理作业……我每天都在苦苦挣扎。一方面是物理意义上的挣扎，在物理学习里苦苦挣扎。另一方面是心态上很纠结，每天都会陷入自我怀疑与前后落差太大、不甘心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中。加之旁边坐了一个物理鬼才，看啥啥都会、听啥啥都懂、题题都对的那种，我直接压力值飙升。
就这样痛苦地捱到了国庆节放假前夕。梁晓晖反常地异常兴奋，心情极好地哼着小曲儿。
“你看起来很高兴呀，是因为放假的缘故吗？”
“嘿嘿，这你就不懂啦。平时的我是装在套子里的人，现在的我自由了，我要解开套子，放飞自我。”
那大概是我第一次见到更真实的他。褪去了那层乐观的社交时披着的外壳，也不似平日里给人遥远的距离感；第一次让我觉得，他是个普通的少年，也只是个17岁的少年，也会流露出自己的真情实感。
“哈哈哈好，那祝你假期快乐！”我微笑着。
国庆假期后自然是按照老传统进行了月考。大部分时间花在物理复习上的我，仍旧惨死在物理考试，以75分的“好成绩”荣登班集物理单科倒数榜前五。所幸语文英语还算争气，一个第一，一个第二，最后也给我拉回了班级前十。梁晓晖自然是发挥得非常出色，物理考了110的满分，总分也位居第一，不过值得开心的是他语文英语落后了我不少。由于偏科严重，班主任的“当众批斗”
自然是少不了。只听见她说道：“有的同学啊，成绩是全班前几，但是物理确是倒数前五。”末了还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。
梁晓晖倒是一直安慰着我：“不要紧的，我也经常在哪科花的时间多反而没考好，这很正常的。”
出成绩的晚上自然是少不了狂欢。不为别的，就为暂时的危机解除，可以暂时地喘口气。我用 mp3放着歌，是帕格尼尼的魔鬼的颤音。我的耳朵里戴着一只耳机，梁晓晖的耳朵里戴着另一只。我们听着歌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。那个晚上聊了许多东西，时至今日倒是有些记不清具体内容，但确实那晚过后，我对他的了解又加深了几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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